※傻白小甜饼

※少女心欧鲁，OOC预警

（1）

推开玻璃门的瞬间，一股脑钻进衣襟的冷空气让八木不由打了个哆嗦。明明是四月份了。他向手心哈一口气，对身后热闹的学生们说：“外面很冷，少年少女们把大衣穿好哦。”

“已经不是少年了，欧尔麦特，”上鸣扛着醉倒的葡萄，高声嚷道，“是可以喝酒的成年人啦！接下来还要去唱歌，喝第三场！”

学生们一片欢呼，御茶子举起双手说好，连向来寡言的轰也开始给家人发信息。

三年前毕业时，尚面颊稚嫩的孩子们如今已长成了独当一面的职业英雄。难得和平的日子里能聚在一起玩乐，八木欣慰的同时不得不认输，皱眉笑道：“我是不能再喝了，辛苦饭田同学照顾好大家。”

饭田连声说好，在八木已经走到路边时，又跑上前，将面色潮红的绿谷拽过来：“再喝下去绝对会生病的，拜托欧尔麦特先送绿谷君回家。”

远远传来爆豪一贯愤怒的咆哮：“才不是打平！那笨蛋明明喝趴下了，再来一杯！”

饭田掩面叹息：“您懂的。”

因为一句“木偶其实酒量很好吧”而引发的拼酒大赛，八木围观了全程战局，眼下的结果在意料之中。他拉过绿谷的胳膊，同情道：“饭田同学辛苦了。”

饭田再三道歉，又去安排出租车。直到所有人都平安离去后，八木不由感慨：“相泽君说饭田同学很好使，原来是这个意思。”

没有回音。

八木转过脸，身形拔高不少的青年温驯地站在一旁，除了双颊通红之外，和平时似乎没有任何区别。少年时大得过分的眼睛，固然凌厉许多，现今却因为醉酒而变得雾蒙蒙的。那双眼睛正灼灼注视着八木。

“绿谷少年？”八木感到不太自在。

木偶的工作越来越忙，他们上次见面，已经是两个月之前了。如果电视节目也算的话，他其实每天都能看到木偶。但那只是单方面而已，根本算不上相见——下一秒，他便意识到这想法中微妙的软弱，慌忙深吸一口气。

木偶已经不是过去总围着欧尔麦特转圈的粉丝了，他的世界越来越广大璀璨，身为老师应该感到高兴才是。

虽然确实会感到寂寞啦……只是一点点。

八木望着石板路之间冒芽的青草，心想一定是醉酒的缘故。酒精会让人多愁善感。

“欧尔麦特。”

“绿谷少年？”

“没有车了。”

店门口的出租车在八木晃神的片刻，已经全都开走了。

“唉？！绿谷少年为什么不早点说啊啊！！这个时间电车也都停运了，那个……“八木摸出手机，“现在还可以电话叫车吗，还是更新换代到软件了，我平时都不太——”

“欧尔麦特。”绿谷很不客气地打断他，“我们可以走回去吗？”

“步行回家？”

“嗯，”绿谷点头，拉起他的手，“我想和欧尔麦特一起走路回去。”

八木眨眨眼睛：走路倒没什么，但为什么要拉手？

绿谷感应到他的想法似的，五指握得更紧，慢条斯理地迈开步子，喃喃自语：“欧尔麦特好瘦。”

八木发现了问题所在：“走错方向了，绿谷少年。”

这家伙根本是喝醉了。

如果松手，也许会跌倒吧？八木任命地由他牵着，好在街道上没有别人。“其实绿谷少年不怎么会喝酒吧，为什么要跟爆豪少年比赛？”

“如果能一直走下去就好了。”绿谷答非所问地呢喃。

八木失笑：“绿谷少年已经毕业了，最近已经是No.1的英雄了，很出色哦。不能永远跟在老师身边。”

绿谷抽抽鼻子，被风吹红的鼻尖，让他看起来年幼了几岁。本来在八木眼里，他就永远是当初那个热忱稚嫩的少年。

“去事务所的路上，看到老奶奶跌倒了。”绿谷靠近些，两人的肩膀碰在一起，“天气好冷，欧尔麦特戴围巾了吗？”

八木已经习惯了他混乱的言语，随口应和着，盘算起回去的路程。绿谷却停下步伐，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：“等我一下。”

他的动作太过坦然迅捷，八木反应过来时，绿谷已经跑进了远处的便利店。

五分钟后，绿谷端着两杯牛奶蹲在店门口，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他：“欧尔麦特，我没有钱。”

钱包在他的外套里。

店员热情过头地说不用付了，只要两人签名就好，绿谷仍坚持地翻找到钱包，递过去一大把零钞。八木看到他钱夹里放着一张照片，是绿谷的毕业照。

身着战斗服的少年直挺挺地站在他身边，看一眼那张脸，他就可以回想起绿谷当时因为兴奋而紧绷的身体。

“绿谷少年真的很喜欢欧尔麦特。”八木心想，同时掩耳盗铃地将自己与“欧尔麦特”分割开来，仿佛这份心情与己无关。

担心他被牛奶烫到，八木提议两人在公交站坐下。便利店里要更暖和，公交站更安全、黑暗而安静——师徒见面聊天并非见不得人的事，但他下意识做了决定。

今晚的他大概也喝醉了吧。

站牌旁有一棵开花的树，夜里看不出是什么花，八木孩子气地凑上去嗅了嗅。“果真是樱花。绿谷少年事务所工作很忙吧，今年有去赏花吗？”

热牛奶让隐隐发痛的胃部舒适不少。他听到绿谷回答说：“在我赶过去之前，老爷爷就把奶奶扶起来了。”

八木想了一会儿，才明白他在继续之前的话题。

“相互扶持的人生真好。爷爷走路也不稳，但在奶奶眼里，也像是英雄一样吧。我那时候想，英雄和力量，是不是一定有关系呢？没有力量的人，也能是英雄吗？”绿谷轻声说。

“如果指职业英雄，恐怕不行。”八木因他的话认真思考着。有些喝醉的人会更加多思，原来绿谷是这种类型。

然而下一刻，这多思的醉酒青年朝八木露出爽朗的笑容：“八木先生就是我的英雄。”

“嗯？”

绿谷的瞳仁里映出八木惊愕的神情，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毫无所觉。他将瘦削的老师紧紧抱在怀里，鼻尖凑上去触碰他的耳朵，笑道：“俊典，我可以叫你俊典吗？”

……性骚扰？

大脑一片空白，好在他毕竟是曾经最强的英雄，在这危急关头，尚且记得举起手中的牛奶，万一洒在身上就糟糕了。

“绿谷少年？”肺部好像也被攥紧了。

绿谷亲昵地在他颈间蹭了蹭，蓬乱的卷发擦过他的脸。“好喜欢俊典。”

“我也很喜欢绿谷少年哦。”八木用空闲的手轻抚他的脊背，大笑起来，“毕竟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嘛哈哈哈哈。”

绿谷应了一声，松开怀抱，醉意迷蒙地凝视八木，摇头说：“不是那种喜欢。”

八木愣住。

青年拉高他的衣领，小心翼翼地将他颊边过长的头发别在耳后，靠上前来。

“不要开玩笑哈哈哈绿谷少年。”八木向后踉跄两步，依在樱花的树干上。

绿谷几乎是贴了上来。

八木才发现他比过去长高了很多，甚至传达出威慑感。他被笼在绿谷双臂和樱树之间的方寸之地，强力挣脱固然可行，却又觉得不该与醉酒的人计较。

何况还有牛奶。

嗯，是因为牛奶。

其实只是很简短的一瞬。

绿谷在要吻上他的嘴唇时，忽然停下，继而重新拥抱他，喃喃道：“不想被欧尔麦特讨厌，这样就好。”

青年比少时更加高大的身躯遮挡了深夜的凉风。一定是这个缘故，才会感到如此燥热吧，八木茫然地想。

（2）

“在快要接吻的时候居然刹车了？”午夜义愤填膺地拍打起桌面，“还有这么不成器的男人吗？！”

“午夜老师，请小声一点……”八木赶忙央求，后悔不已，真不该在食堂提起那件事。

明明电视剧的主人公们，大多是在公共场合谈论恋爱话题。自然而然、若无其事地以“一个朋友的烦恼”开题，顺理成章地聊下去，最后只要附和着说“不愧是午夜老师，我会转告他的”，不应该是这种剧本吗？身边都是雄英的师生，被发现的话实在太丢脸了啊啊啊！！

八木想把脸埋进咖喱饭里。

“抱歉抱歉，但拜托，是那种干柴烈火一点即爆的状态！强行刹车，不仅是不成器的男人，还显得你朋友很没有魅力，很失礼哦。”

“并不是那种状态啦，您不要乱说……”

午夜挑起眉梢：“难道那个男人是欧尔麦特您吗？”

八木惊天动地咳嗽起来，磕磕绊绊地解释：“怎、怎么可能……咳咳咳，那个真的，真的是一个朋、朋友的事……”

“开玩笑啦，我当然知道欧尔麦特是什么人。”午夜微笑着，像是在看情窦初开的高中生，“倒也可以解释为爱，对方【哔——】功能没问题的话。是爱哦，饱含尊重怜惜的爱，醉到那种程度还保持理智，说明爱得深沉嘛。”

八木咳得更加激烈了。

“不不不不，不会是爱吧……双方年龄相差很大，我的朋友又不是很有魅力的人，只是个年纪很大、样子也不太好看的大苏……大婶，大婶而已。”

“欧尔麦特先生，请不要在背后这样评价朋友。”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咖喱饭只吃了一半，为了不浪费，八木勉强咀嚼着口中的食物。来来往往的学生经过时，会停下同他们打招呼，八木向孩子们笑着挥手，忽然想，绿谷已经毕业了。

这里没有他。

过去两个人一起吃便当的时光，也再不会有了。

他站起身，向午夜道歉：“我得回去备课，您慢慢吃。”

“欧尔麦特还在苦恼吗？”午夜笑道，“其实没必要哦。对方酒醒后就忘记了这件事，现在主动权明明在您朋友手上。”

八木不解。

午夜笑他的迟钝，耐心解释：“不愿意发展恋情，当作不知道就好；倘若您的朋友也怀有恋慕之心，那只要稍加撩拨，就手到擒来吧？”

“手、手、手……到擒来？这这这种说法真是……您不要再开玩笑了。”八木落荒而逃。

绿谷又不是猎物。

……如果硬要说，绿谷应该是绵羊一样的动物吧？毛茸茸的、性格温顺体贴，看起来笨拙，其实机敏灵活，非常可爱。

那天夜里，他们一起走了很久的路。绿谷说了很多话，事务所的、父母的、生活的，絮絮叨叨，毫无逻辑。

但始终不忘牵着他的手。

走到累时，绿谷提议用ofa抱他回去，被强硬拒绝了。青年笑着说：“我知道啦，不会用ofa做这种事的。我会一直努力，成为配得上这份力量的人。绝对、绝对不会让欧尔麦特失望。”

下班回家的路上，路边的电视屏在播放木偶的采访。

青年温和的笑容引起一众路人的欢呼，八木仰望巨大的荧幕，回想起他彼时的神情，心想，一直以来承受这样大的压力，真是辛苦了。

要成为和平的象征、最棒的英雄，要做ofa的继承人，势必要牺牲普通人的生活。时刻紧绷、保持完美英雄的重负，再没有人比八木更清楚。

压力过大，导致情感的失控，偶尔想向唯一能理解自己的长辈撒娇，也是无可厚非吧？加上酒精的作用，难免会失控。

八木松一口气，打算将那件事彻底埋在心里。

“其实广大粉丝都很关注木偶的恋情哦，眼下正是樱花盛开的浪漫季节，木偶没有打算展开一段春天般的恋爱吗？”主持人问。

八木支起耳朵。

木偶羞怯地连连摆手，笑道：“这个……是，是有恋慕的对象，但、但事务所工作很忙，加上我也不是很有自信……”

人类的心脏还可以跳到这种程度吗？八木紧紧按着胸口。

“木偶还会没自信？明明刚刚登上想嫁英雄排行榜第二名。”

“面对喜欢的人，这是难免的嘛。”

“对方是怎样的人呢？”

这个主持人话可真多，那种事怎么可以被广而告之！

木偶微笑着，眉眼显得很温柔：“是非常可爱的人。”

“果然是这样，如今可爱就是正义嘛，坊间也有可爱英雄排行榜哦。顺带说，这张榜单上也有木偶！”

节目响起BGM，路人女孩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木偶喜欢的对象，八木站在十字路口，许久才找到抬腿的力气。

绿谷少年喜欢的人非常可爱。

怎么想，都不是八木俊典嘛，不是又瘦又高、僵尸一样、硬邦邦的八木俊典。

困扰的事情落地，他感到身体轻飘飘的。

（3）

樱花将要落尽时，八木接到了绿谷的电话。青年雀跃地说有一天的假期，想邀请他一起出门。八木随口说：“难得的假期，陪别人更好吧。”

“别人？”绿谷顿了一顿，“妈妈要工作，虽然我也很想陪她，但现在还住在家里，每天都能见到——”

“我是说喜欢的人啦。”八木用肩膀夹着手机，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叠起来，“我看到电视节目，绿谷少年不是有喜欢的人吗？邀请她一起出门，趁机告白吧。”

绿谷没有说话。

迟钝如八木，也感到说错了话，忙笑道：“虽然身为老师不应该管这种事，但毕竟是绿谷少年。向美好的恋情出击吧，PlusUltra！”

他发誓这当中没有任何的私心、嘲讽、幽怨，只有身为长辈的责任与爱意。

“我只想和欧尔麦特一起去。”隔着电话，他也感受到了绿谷的低落。“如果您没有时间的话，那就算啦。之后什么时候有空呢？我想要见您。上次同学会，您亲自送我回来，还没有好好答谢。”

八木想到那只可怜巴巴的小羊羔。

他叹息一声，放软了声音：“有时间的，绿谷少年想去哪里？”

坐一小时的电车，再倒巴士，步行至山间不起眼的旧式旅馆，在房间放下行李，八木一边开窗，一边说：“没想到是这么偏僻的山里。”

绿谷端坐在榻榻米上，拘谨地说：“对不起，让欧尔麦特陪我坐了这么久的车。”

窗外是一座露天温泉，更远处是翠绿的山。八木望见山腰上云雾一般的粉色花海，说没关系，现在只有这里才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樱花了。

“真的能看到呢！”绿谷兴奋不已，走上前趴在窗台上。

“无论如何也想和欧尔麦特一起赏樱。在网上查到这里，开心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。欧尔麦特喜欢温泉吗？不过现在晚上还是有点凉，可以向老板借屏风。但隔着屏风就看不到这么美的景色了，好为难。也可以稍微喝点酒哦，喝酒了身体会暖和起来，就不会怕冷了。还有还有，附近有屋久杉园和博物馆，今天是展览日，欧尔麦特会喜欢吗？一起去散步吧！”

注意到八木的沉默，青年才停下他的喋喋不休，脸颊通红一片。

“对不起，我自作主张了，您也许已经去过了，我应该先问问您的意见。因、因为兴奋过头……”

“哈哈哈哈没关系，”八木笑出了眼泪，“我只是在想，绿谷少年真的一点都没变。”

“这算是夸奖吗？”绿谷塌下肩膀。

八木大笑，说当然是。

如果绿谷少年一直没有改变——当然不是指能力，而是两人的关系——永远是那个目光灼灼、跟在他身边、热情又可爱的孩子，那会很好吧。

八木为这份自私感到惭愧。

休息过后，两人一起去山中赏樱。老板说有一条小路，略微崎岖，风景却更加优美。运气好时还可以遇到野鹿。

小路没有石板台阶，必须攀着草木前行。八木走在前方，一心留意脚下，偶尔提醒绿谷注意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事务所和学校的事。将要抵达目的地时，绿谷忽然开口：“我之前做了一个梦。”

“梦到什么了？”八木在平台上站定，回身朝他伸出手。

“梦到我同欧尔麦特一起赏樱，”绿谷握上他的手指，“但不像现在，那天只有一棵树。”

八木拉他上来，刚刚站定，便立刻松开了手。

绿谷没有发现他的躲闪，望着眼前蔓延开去的樱花：“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树。我们就站在那棵树下。樱花落在您的衣服上。”

八木嗅到空气里淡淡的香气。那夜令他窒息的灼热又爬上胸腔。

“真是个很好的梦。”绿谷对他笑着。

八木攥紧五指，又松开，忍不住问：“后来呢？”

“后来？”

“那个梦，”八木轻咳两声，“只梦到这里？”

绿谷霎时红透了脸，吞吞吐吐地说：“没没没没有，只有这个……没有梦到不该梦的……不不不我是说，只有这个。”

八木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他失落又轻松的心境。连日以来，他都饱受这种心情的折磨，像是风拂过花瓣，壁虎爬过红砖，那天的樱花大概将花粉洒进了他的心脏，要在身体里开出花来。

不疼，细微的痒，又无法忽视。

绿谷对此一无所知。

八木苦笑，转问他那天醒来后有没有头痛。

“当然有，头晕了一天，被妈妈骂了好久。”绿谷摸着后脑的乱发，讪讪笑着，“原来喝酒会那么难受。”

“绿谷少年已经是成年人了，还这么胡来。”八木摆起老师的架子，严肃道，“还好是同学会，如果是别的场合，没有信赖的人，会遇到危险的。”

绿谷歉疚道：“不想输给小胜。”

看他乖乖低着头道歉的模样，八木心情好了不少，忍不住揉他的头发。“以后不要这样了。”

“因为确实有信赖的人在嘛……”绿谷嘟囔道。

八木忽想到“可爱的人”，不得不噤了声。

那天，“可爱的人”也在吗？他问不出口。

结果并没有遇到野鹿。

老板听到两人的抱怨，笑着说：“如果我没有告诉您这件事，能在这时节看到壮阔的花，原本是非常开心的吧？经历的事没有改变，心情却大大不同，贪心就会导致遗憾，人生哲理是也！”

老板娘回嘴道：“差不多每位客人都听过你这个歪理吧？”

老板得意大笑，绿谷却说：“正是这样。”

青年在柜台边询问去屋久杉园的线路，八木望着他的背影，不由点头，正是这样。

绿谷少年是因为什么贪念产生了遗憾呢？他克制不住地想。

旅馆距离公园和博物馆都很远，老板豪爽地借给他们一辆车。八木跟着导航的指示启动车子，绿谷坐在副驾上，再一次道歉，在查路线时疏忽了。

“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，”八木笑道，“绿谷少年今天好像在不停地道歉。”

绿谷靠在椅背上，扭头望着窗外的景色：“因为担心您不想跟我一起出门。”

“怎么会？”

“……电话里，您说跟别人一起来会更好。”

“看到电视节目之后，我才知道绿谷少年有了喜欢的人。”

丢脸的是，原本以为那个人是他。

“嗯。”绿谷没有否认。

“只是稍微一点点啦，”八木打开车窗，山间的空气清凉沁人，让他安定些许，“一点点而已。我和绿谷少年关系这么亲密，却不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。所以感到有一点点，大概是寂寞吧。哈哈哈哈很丢人吧？绿谷少年不要在意。”

心脏里的花是不是在夺取他体内的养分呢？

“我很珍惜那个人。”

“那是应该的。”

“因为太过珍惜，不知道该怎样传达这份心情。一旦开口，就会失去他吧。”绿谷似乎要哭了。

“我明白的。”八木点头。这便是绿谷少年的遗憾吧？

绿谷蓦地抬高了腔调：“欧尔麦特也曾有过这种心情吗？”

“唉？”

“暗恋。”

绿谷回望着他的双眸，八木想了许久，颇不好意思地说：“因为一直忙着当英雄的事，所以这把年纪了还……但我能理解啦，能理解！”

绿谷笑起来：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
“拜托，不要嘲笑我这个大叔。”

“不不不，我只是觉得有点……”绿谷舔舔嘴唇，迟疑道，“有点可爱。”

八木猛地踩下刹车，震惊道：“这、这种事有什么可爱的！”

“我觉得很可爱，不如说，”绿谷涨红了脸，闭起眼睛，壮士断腕一般，大声地说，“欧尔麦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！”

（4）

“在一起旅行、同住一屋甚至一起泡温泉，到了这种地步，那家伙都没有告白吗？”午夜捏弯手中的餐叉，恨铁不成钢地吐槽，“还有这么不成器的男人？他绝对是个【哔——】功能障碍吧？！”

八木掩面：“午夜老师，声音真的太大了。”

“这种失礼程度，根本就没法忍耐！你的朋友根本就是佛祖吧，不不不，已经是超越佛祖的好脾气了。”

八木温吞吞地吃饭，等激愤的女士冷静下来之后，接着说：“我在想，或许他喜欢的人，就是我的朋友？”

午夜挥挥手：“这根本不用想啦，肉眼可见嘛肉眼可见。”

“午夜老师也这样认为？”今天的午饭是猪排饭，有些腻了，味道倒是很好，他不知不觉吃完了一整份。“那就没什么问题了。”

折磨他许久的那朵花似乎凋谢了。

在绿谷说出那句宣言之后，便再也不曾出现过。

既然如此，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吧。

八木心满意足地喝着温可乐。

午夜审视他的面容，打趣道：“那位朋友是打算玩放置play吗？”

八木没有听懂。

“本来就是对方惹的麻烦，你的朋友不必自寻烦恼。应该让那家伙主动嘛。”

“是吗？”八木咬了咬吸管，“他会主动吗？”

“一定会的，”午夜强忍笑意，认真道，“也让那位朋友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嘛。”

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八木俊典都是欧尔麦特。作为和平的象征，他恐怕不曾体悟过许多普通人的心情吧。

譬如让心脏开出花来的暗恋。

占有欲、嫉妒、思念、失望、渴求、痛苦、甜蜜、不安、反反复复、自怜自艾，暗恋是何其复杂艰难、折磨人的事，偏偏总是不期而至，让曾经的英雄措手不及。

“欧尔麦特偶尔也适应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吧。”

木偶也是。

正如八木过去、绿谷现在，在努力保护的普通人一样，去经历那些笨拙又甜蜜的爱慕。

—end—